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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明征文:怀念祖父(任振明)

公墓陵园行业博客-清明征文:怀念祖父(任振明)         发布日期:2024-05-28          查看:843
正月十五晚上,全家人围坐在一起聊天看相册。小外甥女突然嚷道:“咦,这里面还夹着太爷爷的身份证呢!”继而又惊讶地叫道,“1905年2月14日,嘿,太爷爷是情人节那天生的。”全家人闻言不由哈哈大笑。

我接过身份证,仔细端详祖父遗容,心头一颤:再过几天,就是祖父106岁诞辰了!

祖父名叫任文俊,1997年去世,享年92岁。准确地讲,祖父是个极普通的小市民,一生没干过一件轰轰烈烈的事。但是于我而言,祖父却像三九天的火焰一样,一直给我以温暖。

祖父从不大悲大喜。遇上难事,服服帖帖,逆来顺受;逢见喜事,顶多淡淡地一笑。唯一的例外就是我的降生。许多年长的人不止一次地对我描述过我出生时祖父的高兴——你落生的那天,你爷爷一得着信儿就笑得合不上嘴儿。刚把你从医院抱回家,你爷爷就凑到跟前咧着嘴看你,老半天连眼睛都不眨。他老人家那些日子整天出来进去走道都带着风,逢人就打招呼,嗓门从来没那么豁亮过,就跟台上唱戏的叫板一样,隔着八丈远都能听得见。

我从记事起就和祖父睡在一起,一直延续到我结婚的头一天晚上。记得我小时候,根本没什么空调、热水器。冬天取暖就是在屋里点一个煤球炉子。即便有炉子,睡觉时被窝也是凉的。祖父为了让我暖和一点,每天在临睡前,将一块打磨光滑的青砖放在炉子上烧热,用布包上放到我的被窝里一点点地焐热。每天晚上,祖父要反复几次地重复这项劳动,最后还要把烧热的青砖放在被窝下端,让我把脚放在上边焐着。夏天的时候,祖父则挥舞着一把大凉扇为我扇风、赶蚊子。有时,我半夜被尿憋醒,见祖父困得都睁不开眼了,还在一下一下地为我扇着。

无论什么事,只要我高兴,祖父就非常满足。如果我不满或不快,祖父便表现得十分焦躁甚至惶恐。在我第一次用毛笔写大字时,祖父郑重其事地给我研好墨,铺好元书纸,摆好铜仿圈,然后垂手站在一旁。当我用毛笔哆哆嗦嗦地在纸上抹出一个歪歪扭扭的“一”字时,祖父的表情就像欣赏书法大师的墨宝一样,如痴如醉,欣喜万分,嘴里的口水差点流到我的字帖上。有时我生病,祖父则焦虑不安,手足无措,经常为此小题大做,半夜去敲药店的窗户。有一次,我患感冒,不想吃东西,祖父上班中午休息时,从单位赶到“狗不理”包子铺,买回二两包子。因为怕凉了,下了公共汽车一路小跑托着给我送到家,看着我一口一口地吃下去,才赶回单位上班。

过了花甲之年,祖父对其他家庭成员的意见经常持保留态度,唯独对我的话言听计从。有时,祖父明知我是在敷衍他,他也不当面表示异议,真是给足了我面子。当时,我和妹妹几个晚辈对祖父的关心照顾也很尽心,除了轮流伺候他,给他买爱吃的水果和糕点之外,还经常陪他聊天。尤其是我的小妹妹,十分有耐心,听他一遍又一遍地讲述那些陈年旧事。而这一点,正是我感到内疚愧悔之处,没有在祖父的垂暮之年和他老人家好好聊一聊,多让他在自己孩子面前表达一下自己的心声和情感,在精神上得到放松和慰藉。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,我愈发觉得那种精神上的空虚和寂寞是何等痛苦和可怕。这样想的时候,方才真正体会到“树欲静而风不止,子欲养而亲不待”的悲哀和无奈。

除此之外,我感到最愧对祖父的,是向他撒过一个大谎。虽然也是出于善意,但终究叫我良心不安。和许多人一样,祖父在面对死亡的时候,也不能超脱免俗;但令祖父恐惧的不是死亡,而是火葬。他不止一次地试探我:死后能不能不火化?钉一个薄木匣子随便找块地方埋了就行。我当时内心极为矛盾——按道理说,这种对祖父至关重要的大事,我不能也不忍心欺骗他;但如果当面拒绝他又实在近乎残忍。再三思虑之后,我最终向祖父“允诺”一定想办法将他土葬。当时,望着祖父那充满感激和期待的目光,我实在无地自容,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口是心非、卑鄙无耻的小人。

后来,祖父去世后,我将他的骨灰与祖母的牌位合在一起,埋葬在农村一个亲戚家的自留地里,并敬立了一块石碑。下葬那天,是祖父过世后的第一个清明节。霏霏细雨中,我跪在祖父的墓碑前,望着漫天飞舞的团团柳絮和遍地的萋萋芳草,内心虔诚地默默祷告:但愿祖父的在天之灵原谅我,饶恕我。

原文地址:
http://newspaper.jwb.com.cn/bhzb/html/2011-04/12/content_644117.ht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