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几天一直撞击在空气中。我用袖子抹着鼻子，像个妖蛾子一样向不同的方向飞，看着特别狼狈。

大姐终于把“职场版”如愿交给了我。然后大家之间的对话除了职场就没有别的，不是开会就是走在去开会的路上。我在办公室无聊地嚷出了一句“一生伏首拜阳明”，一个同事来了一句：你就那么唯心主义，要搁以前你就是右派。但我就为这个几百年前的男人着迷。一个宠辱不惊、知行合一的先知者。

埋头写策划，然后挨个儿找猎头公司、人才市场以及各种各样企业老板。人家都很合作，但我的精神不太集中，我觉得我离职场很远，一个跳槽总共也没跳过几次的人，一般是没资格对职场坐而论道的。

周日带邱总去滑雪。一年没有活动过筋骨，看着满眼的雪道我开始犯晕，步都迈不开。我找了一个教练给邱总，邱总白了我一眼就径直上了中级雪道。我都惊了，我看着他随着索道上了陡峭的顶端，一个小身影冲了下来，然后缩成一团扑在雪道上稀里哗啦滚下来，风火轮、乾坤轮被甩得七零八落，之后踉踉跄跄站起来收拾行头，再随索道上去。第二次下来，居然稳稳当当地滑下来了。

我没他那勇气。我上了初级雪道，在顶上琢磨了几分钟，就嘁哩喀喳卸下雪橇扛在肩上大义凛然地走下来了。懵了半个多小时后，找了一个体校的教练陪我滑。我踏实了，心说，他要是个女的，我就让她抱着我滑下去。按教练的说法，我得先学会慢，才能控制自己的速度。他看我一下就冲了下去，半截腰开始惊叫，然后向前扑了出去。就在我倒下的瞬间，教练一把拽住了我。在我站稳的时候，旁边一个女人尖叫着冲出轨道，然后像放慢电影一样从护栏网上一点点地倒下去。我幸灾乐祸地笑起来，笑声还没停，我又身不由己地往下俯冲，教练特别严肃地说：先顾你自己吧，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滑雪还东张西望的。

其实我在大学的时候学过滑雪，十多年不怎么滑忘了要领，所以教练陪了半个小时后就兴致勃勃地拿着一个小时的费用走了。

晚上回到报社，大姐关心地问我：放松了一天，怎么样？我觉得她的问法不怀好意，我疑惑地看着她。她接着笑容满面地说：明天，明天啊，把所有的策划拿出来，该干嘛干嘛去。

周一和周二两天，我转悠滨海新区，挨家企业找人谈话。

周三，刚到报社，小柔就问我：你哪一天去北京？一起去？我参加北京图书会。我赶紧摇头，我说我不跟你去，省得丢人现眼。

老早老早，小柔就让我跟她一起去北京，还抛出了诱饵，说可以采访几个名人。虽然我对名人早就眼不见心不烦了，但跟小柔一块儿出趟小差我还乐意干，因为打我们俩认识就惦着了，但领导就是不让我们俩一块儿凑合，不知道是怕我们俩有同性恋倾向还是怕我们搞小团体，反正要一块儿不在天津那难着呢。就连有一年报社组织几拨去九寨沟旅游，我和小柔偷偷把名字报在一起，都被火眼金睛的领导给识破了愣把我们给分开。

但这次领导挺支持我们俩的，我倒含糊了，小柔承诺完我可以采访名人，临了临了不确定了，说朱军耍大牌，还不定去不去呢，就算去，我顶多也就照个合影，肯定没有采访时间。我冷笑起来，都什么鸟人，照个合影值当我去趟北京？

前年她让我跟她去北京图书会我就没去，我早就想到小柔要在首都丢人了。因为她人还没去，就丢人现眼地说有好几个不花她钱的饭局。我一听人都晕了，这鸭怎么还本性不改呀！当初她就为了奔赴各大饭局奔波路上，有一次还误入三里屯同性恋酒吧吃得上吐下泻，还把龙虾给吐出来了，她郁闷了好一阵儿，因为龙虾不是能经常吃到的。不但这样，她还伸手找人要礼物，还给我要了一份，我都快被她气死了。

去年5月份在天津图书展览会上，小柔也很不让我待见。她天天泡在国展参加各种发布会，这不算什么，她居然还天天带着一个男的，长得不帅还特抠门。那个男的，每天兜里就揣着一块五毛钱，如果当天没有红包，他就拿着这钱买公车票回家。小柔就像上辈子欠了人家一样，不但带着那个男的辗转各大会场，还得给人要红包要礼物，以及安排中午和晚上的不用自己花钱的餐会。偶尔没有红包，那个男的还冲小柔抱怨，说她没有尽到朋友的责任。那一段时间，那男的像影子一样跟在小柔后头，我看得都烦死了。后来有一天，上海一家出版社在水晶宫请客，小柔干脆把周围朋友都带上，当然也包括那个男的。人家都是跟出版社有关系的记者，就我们几个，白吃白喝，还直不满意人家服务不好。那个男的更绝，他因为那天没拿到红包心情恶劣，居然跟我们懒得说话。我们哪儿咽得下这口气，小柔、老徐、我，我们三人一合计，硬逼着那男的在翠亨村请客。客最后倒是请了，但那男的老大不乐意，我们仨才不管，他让我们不高兴那么久，我们总得报复一下吧。

今年又到北京图书会，我磨唧着不想去，小柔说李安、冯小刚都在，她可以安排独家采访。我有点儿动心，但还不确定，我严肃地跟小柔说：你不许穿着那件嫩粉嫩粉的羽绒服去。这件羽绒服，小柔说是ONLY的，才100多元。我说这种牌子的从来不打折，也没这个价格的，到时我还得忙着给你择毛，这我不乐意。

小柔拿起包就走了，临走，在我面前站住，说：刘震云我给你安排完了，你自己看着办吧。如果一起去北京，我们还像妖蛾子一样飞啊飞，飞到北京人艺看话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