部门里原来有一只猫。
这只流浪猫后裔在我们部门呆了两天之后,一个充满爱心的同事把这只猫领回了家,在它不动生色地把同事家两个昂贵的花瓶打碎之后,这只猫转手到了磊子手里。于是磊子每天的工作就是盯着它,让它不要无休无止地咬家里的电线。在一次斗智斗勇的追逐中,磊子的腰闪着了,气愤中,猫到了另一个同事小女孩儿的家里。
随后小女孩儿的描述是:我把它关在阳台上,它特别乖,总是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我们,我一心疼,就把它放了出来,一出来就不是它了,满屋子乱窜,谁不理它它就咬谁的衣服,把我两件衣服都咬坏了。
在小女孩儿的央求下,最初捡猫的同事把它接回了家。这个同事家里养了几只流浪猫和两条流浪狗。那只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,在它四处挑衅到处张扬时,一只老猫忍无可忍地按住它一顿暴揍,据说,当时其他的猫和狗围在四周观望,没有一个劝架的。
最后,这只猫离家出走了,去向不明。同事感叹说:大概外面的世界才是它真正的理想。
大姐说:出去了它就赚了,那么凶的一个猫,真没见过。
我说:这只猫是个能屈能伸的狠角色,在外面不是沦落为混混就是沦落为官员。
我超级佩服这只猫,用自由自在赚得一个动物世界,够有能耐。
已经不敢看古装大片,《赤壁》被我轻易地放过去了。N年前看徐克电影《七剑下天山》,以后若干年开始迷恋这类充满灰尘味的片子,到《投名状》后,彻底放弃了这个爱好。古战场的残忍,和那辈子人的荒凉,让我从历史剧中找不到一点儿乐子。
可怜的导演们总是在古装片中寻找自己的理想,黑白分明地在古人中划出一个范围,里面是爱和忠信,外面是恨和无义。可惜这个范围根基不稳,所以在刀光剑影中徒然留下一片叹息,义薄云天真的成了一个神话。
于是,这个世界是怎么赚来的,就怎么失去。
现在的人不用在血肉横飞中证明自己的义气之勇,更多是在和谐地喊:同一个世界,同一个梦想。一般这时候,我就特别容易较真地问一句:谁的世界?哪一个梦想?我的梦想怎么能跟别人一样。
辛苹不止一次听到过我这种论调,她讥讽我说:我知道你的破梦想,就是当别人用刀刺向你的爱人时,你挡在前面替人挨一刀。
我补充说:对,还不能死,不然没戏了,我还没表白呢。
辛苹认为我这种想法特别矫情,而且自以为是。
辛苹这么嘲笑我的时候,有一种小女人的刻薄,但我喜欢。我见过她大女人的样子,在北京总部,我去找她,一个帅气的小男生接待我,他跟我说:请等一下,辛总正在开会。当辛苹一本正经地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,我第一句话是:我走了。
辛苹一把拉住我,顺手把接待室的门关上,然后眉开眼笑地说:就你不把我当嘛,今天咱俩去后海,陪我喝点儿酒。
当时她正在情感痛苦中,和一个有家的男人纠缠不清,那个男人说他想办法离婚然后娶她,不过他需要一些时间。那天我也很刻薄地跟辛苹说:给他时间,他会想出办法用最少的损失把你甩掉。
事实不幸被我言中,为这个,我很内疚。所以后来她再怎么诋毁我,我都不吭声。
这是个在公司权力中心的女人。权力之于男人,类似健美运动员身上的腱子肉,脱光了衣服还能左右玩味,不过对女人来说,我就找不到恰当的比喻了。
辛苹要去非洲看动物大迁徙,今天,我在天津送她上飞机。临飞前,她给我发了一条短信:就算赚得全世界,没有爱,又如何?
“赚得全世界”,这是多年前辛苹在公司处于上升趋势时的豪言壮语,那时候,爱情、事业两顺利,这让她雄心勃勃,为自己订立的目标是去纽约总部。
这时候我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安慰她的话,只得回信应付:那你替我挡刀。
然后寻思:我若赚得全世界,哪里是岸?是那个我要替人家挡刀的人吗?
《投名状》里的庞青云说:人无信就是畜牲。但当他无信无义出卖朋友赚取了他的世界后,想回头,却已无岸。
于是我格外思念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句话:让全世界见鬼去吧,但我要有酒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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