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前特别羡慕过目不忘的人,人家往哪儿一摆,太神奇了,知道的东西真多,绝对让人仰视。我认识一个记性特别好多人,愣能把《红楼梦》整本书背诵下来,他是真心喜欢曹雪芹。虽然我认为这完全属于精力过剩,但他的记忆力还是让我嫉妒不已。
我不行,打从记事起,我就不记得自己能完整地背下一篇课文,连一首诗记起来都费尽。那时我妈就特别同情我:背不下来就算了,以后有人记性好,你虚心问问人家就行了。这种话让我无比由衷地认同,虽然在考场上不能明目张胆地虚心请教,但在生活中,我的谦虚还是游刃有余的。
我看过很多书,但记忆力一如既往地大失水准,有时碰上谈论某个话题,我既热心于参与讨论,又常常混淆上下五千年。赶上有修养的人会不动声色地纠正我,赶上没什么素质的人就说我“集知识性与趣味性于一体”。我不以为然,我觉得把唐代的事儿搁到也宋代没什么,历史不都是惊人的相似吗?
不过我还是认为能精确而长久地记忆某类知识是个特殊才能,而且在我看来,这绝对是有学养的一种表现,我一直记得钱钟书老先生的一个段子,说有个人想找一份资料,查遍了该查的地方都没有找到,打一个电话给钱老,人家钱老锛儿都不打就说,你看一下大英百科全书的哪页哪行,那上面有。我惊了,这都什么记忆啊。有一次我特别无理取闹地跟一个女友说:我就不信了,你问问钱老,我去年写的一篇文章在哪儿发表的?女友眼皮都没抬:你能不能不那么无知?
前一阵儿,我在身边碰上了一个有同样记忆才华的人。那天几拨人一起吃饭,不知怎么说起了诗歌的问题,除了我,其他人都能出口成章念出几句唐诗宋词,有个哥儿们更离奇,他说出了几句话我压根儿没听懂。我刚要谦虚地开口问,一女友赶紧拽住我胳膊:求你别问,问了你也记不住,要想知道怎么回事,回家上网查,好像是《离骚》。但我还是没忍住,我有点儿地忿忿地问那哥儿们:你不会连《诗经》都能背下来吧?他微笑着问我:你想听?一共305篇,想听哪一篇?
我真服了,学养这玩意儿真不是吹的,是“修”出来的。
好在人类文明一路狂奔到了现在,像我这样记性不好又常常让人耻笑的人可以把记忆交给硬盘和网络,让我羡慕和嫉妒的过目不忘的本事估计也失去了强势的竞争力。不过我想,会不会有那么一天,网络让我们的记忆功能慢慢退化,一个能完整地背出一首唐诗的人成了让大家刮目相看的人。那时候的学养,真的就成了一个传说了。也就是说,我连“惊”的机会都没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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